“林霄,今天那场戏,你的表演。”张艺斟酌着词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浓重疲惫感的年轻人,“非常震撼,可以说是我见过最有演技的表演之一,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演技了,你把周明的绝望演活了。”
她先是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紧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方法派是工具,周明不是林霄,他只是剧本里的一个角色,演员必须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你需要学会抽离,学会在喊cut之后,做回林霄。”
张艺的目光锐利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做不到,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电影的顺利完成,我只能暂停你的拍摄,直到你调整好状态为止。”
张艺的话,如同冰水一般浇在了林霄的头上,让他原本有些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导演的警告,杨姐的担忧,李老师的提醒,还有自己身体发出的警报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他玩脱了。
可是,角色的情绪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旦沾染上,想要彻底摆脱,又谈何容易?
周明的绝望,已经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试图抽离,都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切割开,把其中属于周明的灵魂碎片取下,这种灵魂切割的痛苦没有人承受得住。
深夜,万籁俱寂。
林霄独自站在酒店房间的洗手间里,水龙头流着冷水。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那个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神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疲惫。
这还是他吗?
那个曾经潇洒随性,享受当下的林霄,似乎已经被周明那绝望的情感完全淹没代替了。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疲惫的自己,陷入了迷茫中。
为了追求所谓的极致表演,这样真的值得吗?
此时他的脑海中想起了张艺那番饱含关切的警告。
现在杨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连带着剧组聚餐这种林霄之前能推就推的活动,也强硬地要求他必须参加。
“林霄,听话,跟大家多待待,聊聊天,换换脑子!”杨姐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他拉到了剧组的聚餐桌上。
饭桌上老戏骨们谈笑风生,工作人员们也放松地开着玩笑。
林霄坐在那里,面前摆着杯茶,显得和聚餐的气氛格格不入。
有人过来敬酒,跟他聊着最近的拍摄趣事,他想要融入,想礼貌地露出微笑。
但聊着聊着,他的眼神就会不自觉地飘忽,放空,那是属于周明医的。
跟他说话的人明显感觉到了他那怪异的状态,笑容僵在脸上,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几次三番下来,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刻意的回避。
“唉,这孩子,陷得太深了,看着都瘆人。”
“方法派这玩意儿,容易走火入魔,你看他现在这样子。”
议论声,即使压得很低,也还是传到了林霄的耳朵里。
尤其是一位在圈内以脾气火爆着称的老戏骨,私下里跟相熟的副导演抱怨的声音稍大了些:“什么方法派,我看就是旁门左道!真正的正道应该是收放自如,演谁像谁,哪能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