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 2)

数千名剽悍的苗兵在杨文伯的狂怒驱使下,如同出闸的猛兽,嗷嗷叫着扑向武冈州城。

他们不是为了“勤王”,而是为了找那个胆敢封他们大酋长为“猴”的混账王爷算账!

消息传到武冈城,刚刚因为段友洪被抓而陷入一片恐慌的广通王府,更是雪上加霜。

朱徽煠吓得魂飞魄散,他那点“真武大帝”的底气在苗人震天的喊杀声中瞬间灰飞烟灭。

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王府里乱窜,一会儿嚷嚷着要“御驾亲征”,一会儿又哭着喊着要收拾细软跑路,可王府内外早就被湖广都司的兵给围的水泄不通,往哪跑?

当焦敬和徐恭带着锦衣卫缇骑赶到武冈城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混乱而荒诞的景象:武冈城门紧闭,城头守军如临大敌。

城外不远处,是群情激愤、鼓噪不休的苗兵,正由暴怒的杨文伯领着,指着城头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主题只有一个——交出“狗屁真武大帝”朱徽煠!

而城内的巡抚衙门和镇南王府,则牢牢掌控着局面,只等京师的钦差来接收这出闹剧的“主角”。

焦敬和徐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丝啼笑皆非。

这仗…还打个屁?收尸…哦不,收人就行了。

那帮叫嚣着要攻入武冈城的苗兵,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岑瑛手下的三千火枪兵给打死打伤一大半,灰头土脸的跑回了山上,再也不敢下来了。

几天后,广通王朱徽煠和他那同样被牵连进来的倒霉弟弟阳宗王朱徽焟,如同两只被拔光了毛的鹌鹑,瑟瑟发抖地被塞进了囚车。

在锦衣卫的严密押送下,踏上了北去的漫漫长路。

主谋于利宾、段友洪等则被就地正法,人头悬挂在武冈城头,警示着所有心怀不轨的蠢货。

一场轰轰烈烈又无比荒诞的“真武大帝”造反闹剧,就此草草收场。

然而,苗疆的怒火并未因朱徽煠的被捕而平息。

杨文伯虽被打败跑回了山里,但被戏耍的耻辱和长期积压的不满如同野火,在苗疆大地开始阴燃。

原时空中,仅仅两年后,“景泰四年”,一个名叫蒙能的苗疆豪杰,打着为杨文伯“雪耻”和反抗压迫的旗号,自称“蒙王”,再次啸聚山林。

这一次,响应者云集,竟达三万之众!

湖广苗疆,烽烟再起,兵连祸结,朝廷耗费五年之功,损兵折将,才勉强将这场大火扑灭。

然而朱祁镇怎能在给他们作乱的机会。

这些苗人不同于乌斯藏,他们天生仇视汉人,不服管教,桀骜不驯,仗着对山林的熟悉,时不时的和当地官府作对,甚至杀官砸狱,嚣张至极。

一道圣旨下到湖广、四川、云贵,三省卫所精锐官兵从三面合围苗人聚居地,不到一年,所有苗人聚居地被一扫而空,投降的苗人被迁入内地,从此,湖广地区再无苗人作乱。

武冈的硝烟尚未散尽,西北的天空却吝啬得不肯降下一滴甘霖。

明兴十六年的陕西,赤日炎炎,大地龟裂,如同老人干枯皲裂的手掌。

麦苗在焦渴中枯黄倒伏,渭水瘦成了涓涓细流,昔日富庶的关中平原,被一片绝望的死黄色笼罩。

灾民们拖家带口,如蚁群般在龟裂的土地上蠕动,挖着草根,剥着树皮,眼中只剩下麻木的求生欲望。

一队不起眼的骡车,裹挟在逃荒的人流中,缓慢地向西行进。

车厢里,气氛沉闷得如同外面的天气。

于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面容清癯,眉头紧锁。

他小心地从随身布袋里摸出两块又干又硬、颜色灰黑、掺杂着大量麸皮的粗面饼,仔细地掰成几小块,将其中一块递给旁边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裳、小脸被晒得有些发红,却依旧难掩贵气的男孩——年仅八岁的吴王朱见沥。

“殿下,”于谦缓缓开口,“请用,此乃陕西灾民眼下果腹之物。殿下需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体今日之苦,方能体察生民之艰。”

朱见沥有些不情愿的伸出小手,接过了那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粗饼。

他试着咬了一口,牙齿硌得生疼,饼屑粗糙地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干涩的刺痛感。

他艰难地咽下一小口,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偷偷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抱着一杆用布包裹着的火铳、闭目养神的汤杰。

汤杰似乎有所感应,睁开眼,正好对上朱见沥可怜巴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