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早点回来！”</p>

“夫君，肉饼还温着，一会趁热吃了。”</p>

“大兄，家中有我，勿要担心。”</p>

“三弟，赏赐已经收到了，开春后就去买羊，你好好打。”</p>

送行之人多不胜数，从一开始稀稀拉拉的百余人，慢慢变成上千，当日上三竿的时候，怕不是来了数千人，挤挤挨挨，嘈杂不已。</p>

没过多久，一群丁壮拉着马车、牛车走了过来。车上满载各类器械、资粮，按照规定，他们将一路送至邺城，然后再回返。到了邺城，自有当地征发的丁壮一路随军，直至安平。如果届时河流解冻了，则用船只运输至幽州南境。</p>

酋豪烤饼的时候对面一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河东来的？”</p>

酋豪看了他一眼，道：“没错。”</p>

“为何不走并州？”</p>

“山路难行，不如稍稍绕一下。”</p>

“黑鸦左营上一次打仗，还是攻武都、阴平的杨难敌，以及随后的汉中大战。”老人说道：“我儿那次杀了两名贼兵，得升队副，这次却不知斩获几何了。”</p>

“听闻汉中攻城时死伤了不少人？”酋豪一边吃饼，一边问道。</p>

“是啊，诸营丁壮久攻不下，刘督急了，把左营派了上去，着实死伤了不少人。”老人叹道：“还好有抚恤。后来又补了不少新卒，今天算是他们第一次出征了。”</p>

“有老卒带着，不是什么大事，新卒很快就变老卒了。”酋豪说道。</p>

“此番打慕容鲜卑，你们这些轻骑恐怕要打头阵了。”老人说道。</p>

“是啊……”酋豪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道：“不过诏命已下，难以违逆。”</p>

“兴许能博个富贵呢。”老人站起身，道：“火堆留给你了，走时灭掉。”</p>

酋豪点了点头。</p>

吃完饼后，不远处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他连忙站起身，却见黑鸦左营十幢人已然聚齐，幢旗高高飘扬，飞舞在旷野之中。</p>

此六千骁锐，已然出动了。</p>

“快！快！把料都准备好。”河南府新安县境内，县尉急急忙忙，大声呼喊。</p>

路边坐着一大群男女老少，铡刀一字排开，将秸秆切碎，堆放地满地都是，如同一个个小山包。</p>

别看这么多草，其实用不了多久就能被过路的驮马、役畜吃光。</p>

草山会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一般急速消融，速度快得让人感到诧异。</p>

不远处的树下，一盆盆蒸熟的豆子被端了出来，准备混入草料之中，给役畜补充养分。</p>

旁边还有人在调和盐水。</p>

长途跋涉，盐分补充至关重要，不独是人，牲畜亦如此。</p>

县尉刚过去没多久，一支长长的辎重队伍就出现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p>

十余先导骑兵快马而来，大喝道：“马料速速备好，</p>

只停留一个时辰。”</p>

正在草棚下歇息的丁壮立刻行动了起来，提着一个个马料槽，在路边依次排好。</p>

草料、精料、盐水齐备，还有人拿着麻布、刷子，准备帮着洗刷马匹、役畜。</p>

辎重队伍很快赶至，被引导到了一处空地上。</p>

马夫们熟练地解开皮套，把役畜牵了出来，到槽边进食。</p>

少许骑兵也给胯下乘马松了松肚带，带着慢跑一圈，收收汗，然后进食、洗刷。</p>

吃到一半时，黄头军的步卒也出现了。</p>

他们没有停留，而是排成两列纵队，从这个补给点外快速通过。</p>

这支队伍要到汴梁复命，然后随驾东行、北上，至于后面会不会参加征讨幽州的战事，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兵部的调令是开往汴梁。</p>

河南尹杨珺站在新安县城头，静静看着通过的千军万马。</p>

黄头军大概是本月唯一一支经由兵部调发的部队，一共出动了第二、第三、第五营三万人，在天子身边伴驾。</p>

至于禁军，那是枢密院调发的，府兵则是诸卫调动的，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无需经过三省六部。</p>

这是对汉以来军制的重大改革，正常情况下怕是很难出现某个权势熏天之辈调动天下兵马这种事情了。</p>

这也意味着天子的权力大大增加，至少控制军队的人由中领军、中护军之类变成了禁军三监、诸卫将军及兵部尚书，各自之间互不统属，兵权大为分散。</p>

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p>

杨珺收回目光，下了城楼，准备再查一点邸阁存粮。</p>

这只是第一批过境的部队，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p>

针对慕容鲜卑的战争，估计暮春时节就将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