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冰冷的鹅卵石滩,扫过浑浊翻涌的河水边缘…
找到了!
老乞丐佝偻的身体,就倒在距离她不到三丈远的河滩浅水中!浑浊的河水冲刷着他半边身体,那件油光锃亮的破袄子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迹。他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具被河水冲上岸的尸体。
“前辈!” 林清羽心中一紧,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心脉的滞涩,手脚并用,狼狈地朝着老乞丐的方向爬去!冰冷的鹅卵石硌着膝盖和手掌,每一次挪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终于爬到近前。浑浊的河水拍打着老乞丐的身体。林清羽伸出颤抖的手,用力将他沉重的身体翻了过来。
“呃…” 老乞丐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他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他左肩那个被弩箭洞穿的伤口,此刻正汩汩地向外冒着粘稠的、颜色极其诡异的血液!
那不是正常的鲜红,也不是中毒的乌黑!
那血液在浑浊河水的冲刷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如同夜空般的…**暗蓝色**!粘稠得如同油膏,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却令人心悸的甜腥气味!
蓝血?!
林清羽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身为医者,她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绝非人类该有的血液!剧毒?异变?还是…某种非人的存在?!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谜团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老乞丐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珠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凶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的林清羽,更准确地说是她那只依旧紧攥着染血残页的左手!
“你…”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粘稠的暗蓝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他用尽力气,抬起那只沾满污泥和蓝血的枯手,颤抖地指向林清羽紧攥的左拳,指向那团污秽不堪的纸团。
“那东西…是祸根…咳咳…也是…”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钥匙’…被‘它’…感应到了…咳咳咳…赤焰山…火…火毒窟…或许…有你要的…答案…和…活路…”
火毒窟?赤焰山中的火毒窟?那里有赤阳草?还是火蟾珠?或者…关于这残页“钥匙”的真相?
老乞丐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清羽,仿佛要将最后的讯息刻进她的灵魂。他那只沾满暗蓝血液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向下一压!做了一个“收好”的动作!
紧接着,他的眼神迅速涣散,锐利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那只抬起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砸在冰冷的鹅卵石上,溅起几点粘稠的暗蓝血珠。
“前辈!” 林清羽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老乞丐的颈侧——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但尚存!
他没死!但伤势极重!更诡异的是那暗蓝色的血液…这绝非寻常!
赤水呜咽,寒风卷着湿冷的雨意抽打在脸上。林清羽跪坐在冰冷的河滩浅水中,身边是昏迷不醒、流淌着诡异蓝血的老乞丐。手中紧攥的染血残页,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掌心,也灼烧着她的灵魂。
心脉的枷锁沉重如山,玄阴寒毒在堤坝后蠢蠢欲动。三天之期如同悬顶之剑。
老乞丐口中的“火毒窟”,是唯一的生路?还是另一个更加致命的陷阱?
那沉入河床的恐怖巨影,为何会对残页产生反应?“钥匙”究竟指向何方?
而这流淌着蓝血、身份成谜的老乞丐…又到底是谁?
无数的谜团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残破的身躯和濒临崩溃的意志。前路是茫茫赤水,对岸是杀机四伏的荒野,西南是烈焰焚天的赤焰山。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那团被血、泥、水反复浸透的残页,那上面模糊的“仁心济世”,在惨淡的天光下扭曲得如同嘲讽。
没有退路。
林清羽沾满泥污血渍的脸上,那双被剧痛、虚弱和绝望反复蹂躏的眸子深处,一丝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冰冷光芒,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凝聚。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老乞丐沉重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拖离冰冷的河水,拖向河滩上方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每一次拖动,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心脉的枷锁发出沉重的抗议。
做完这一切,她已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喘息。目光扫过昏迷的老乞丐肩头那依旧在渗出暗蓝血液的伤口,又落回自己紧攥的左拳。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左手,摊开紧握的、早已麻木僵硬的手指。
那团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青囊札》残页,静静地躺在掌心。污秽不堪,却沉甸甸地承载着无法想象的秘密与灾劫。
林清羽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一点地,极其小心地将那团残页抚平、展开。尽管纸张早已脆弱不堪,边缘破碎,墨迹被血污浸染得模糊扭曲,但她依旧看得无比专注。目光死死地钉在那被反复强调的“仁心济世”四个字上,又扫过纸张背面那些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师父莫怀山特有的狂放笔迹的折痕…
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在尸山血海中寻找线索的孤狼。
风雨欲来,赤水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