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饥饿记忆(1 / 2)

我听娘讲起五八年的故事时,仿佛有一扇通往往昔岁月的大门缓缓打开,带着时光的尘埃和历史的厚重扑面而来。

五八年,村里广播里天天喊着要大丰收,田野里的标语牌上写着 “抓革命,促生产”。

我娘回忆,秋天种麦子时,那是精心播种的时节,谁知第二年“倒春寒”将麦苗回调一大部分,人们眼看着要丰收的景象却毁于一旦。

第二年春天,冰雪消融,地瓜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仿佛在哭诉着被浪费的命运。

村里的打谷场变成了炼铁的战场,土高炉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为了完成上级下达的钢铁指标,家家户户都被动员起来。

只要烟囱冒烟,民兵连长就会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家门。

锅被无情地揭走,有的人家烟囱甚至被民兵爬上屋顶砸得粉碎。

除了锅,家里但凡有金属制品,无论是铁制的农具,还是铜制的锁鼻、小钱,都被搜走投入熔炉。

我娘回忆,她陪嫁的木箱上那对精美的铜锁鼻,被民兵用钳子硬生生地拽了下来,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痕迹。木箱仿佛一位受伤的老人,默默见证着那个疯狂的时代。

为什么要大炼钢铁?据说蒋介石在美国的支持下,妄图反攻大陆。

为了震慑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大陆不仅日夜生火起炉炼铁,还调遣火车拉着士兵在东南沿海来回奔波。

在夜晚,土高炉的火光将天空染得通红,宛如一片火海。火车的汽笛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大陆的决心。

然而,这种盲目的狂热,带来的得干干净净,人们拿着锄头,在田野里疯狂地挖掘,哪怕手指被磨破,鲜血直流,也在所不惜。

更令人心酸的是,有人甚至开始吃干沟石。

干沟石在野外的岭沟里,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变得似石非石,似土非土。吃下去后,肠胃如刀绞般疼痛,却只能勉强维持生命。

在那段日子里,人们每顿饭只能喝点菜汤。所谓的菜汤,不过是烂叶子加上一点水,煮开后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为了防止把肠子撑坏,每个人都只能小口小口地喝。长期的饥饿,让人们瘦如枯柴,面黄肌瘦。

肚子因长期饥饿而肿胀,从外面甚至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肠子。人们走路时摇摇晃晃,如同风中的落叶,根本无法奔跑,生怕一不小心跌倒,磕破肿胀的肚子。

随着饥荒的加剧,村里的年轻人开始陷入绝望。为了活下去,越来越多的山东人选择了闯关东。

我娘回忆,村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男人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踏上了闯关东的征程。

临行前,他们背着破旧的行囊,里面装着仅有的一点干粮和衣物。村里的人都来送行,眼中满是无奈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