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刺耳的电话铃声撕破了后勤办公室的宁静。恩利设备部龚工的声音带着焦急:“王站!换热站的洗澡水不热了,职工都在投诉!” 我握着听筒,仿佛又回到了往昔冲锋在前的日子,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抄起工具包便往外走。
身后,老李追上来,脸上写满懊恼与慌乱:“王站,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跟上吧。”
换热站里弥漫着一股酸涩的霉味,管道表面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我带着吕塞、崔东新、吕光发径直走向换热器,老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先断蒸汽,关循环泵。” 我沉着下令,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吕塞麻利地操作阀门,金属碰撞声清脆作响;崔东新搬来梯子,铁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
当我们拆开换热器时,一股刺鼻的水垢腥气扑面而来。密密麻麻的换热片上,褐色的水垢如同顽固的铠甲,层层堆积。
“这水垢堵得太严实,热水循环不畅,自然就不热了。” 我一边解释,一边拿起刷子开始清理。刷毛与金属片摩擦,溅起细碎的水垢粉末,落在脸上,刺痒难耐。
老李蹲在旁边,膝盖很快沾满灰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不时掏出小本子记录,笔尖沙沙作响。
“一片一片清理,要注意死角。” 我示范着,动作娴熟而有力。老李也伸手尝试,却因用力不均,刷子打滑,差点划伤手指。
他涨红着脸,有些窘迫。“别着急,慢慢来。” 我递过手套,“这活儿急不得,得讲究巧劲。” 我们就这样低着头,专注地清理着,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
清理完毕,重新组装换热器时,老李主动递工具、扶部件,虽动作生涩,却格外认真。当热水重新汩汩流出,温度渐渐回升,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在一次次的失败与成功中,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可问题接踵而至。热水温控阀的调节对于老李来说又是一道难关。我唤来吕塞:“你教他,仔细点,直到他懂为止。”
吕塞耐心地讲解着温控阀的原理与操作要点,老李皱着眉头,时而点头,时而发问,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调节时要盯着仪表,温度变化有延迟,得提前预判。”
吕塞手把手演示,老李跟着操作,反复多次,终于让温度稳定在适宜区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换热站的小窗洒进来,给忙碌了一天的众人镀上一层暖金色。老李望着正常运转的设备,感慨道:“王站,我现在才明白,这看似简单的工作,背后藏着这么多学问。”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还长着呢,多学多问,这些设备都是有‘脾气’的,摸透了,它们才会乖乖听话。”
暮色渐浓,离开换热站时,寒风迎面吹来,却不再觉得刺骨。看着老李若有所思的背影,我知道,热能的传递不仅在管道中,更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