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污水冰冷刺骨，粘稠得如同腐烂的油脂，散发着足以令人窒息的恶臭。林焰紧闭口鼻，在几乎完全失去视觉的黑暗中奋力划水，肺部火辣辣地灼烧。他只能凭着感觉，朝着记忆中冷锋和阿飞消失的方向拼命游动，每一次划臂都牵扯着之前逃亡中撞伤的筋骨。

突然，一只冰冷但异常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林焰一惊，正要挣扎，却听到冷锋嘶哑而短促的声音透过骨传导传来：“这边！跟我走！有管道！”

是冷锋！她竟然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还保持着方向感和行动力！林焰心中一安，立刻放弃抵抗，任由她牵引。很快，他感觉到水流方向的变化，身体被一股吸力拽入一个更狭窄、水流更湍急的管道。污水裹挟着他们，在黑暗中急速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水流也变得平缓。三人挣扎着冲出水面，重重地摔在一片湿滑、布满苔藓的水泥平台上。

“咳咳…呕…”阿飞第一个剧烈地咳嗽干呕起来，小脸惨白如纸。冷锋将背上的小雨轻轻放下，自己也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左肩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纱布渗出暗红色的血水，剧痛让她额角青筋暴起，但她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小雨蜷缩在姐姐怀里，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嘴唇冻得发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后的茫然。冷锋紧紧抱着她，用自己同样冰冷的身躯试图给予一丝温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小雨不怕…姐姐在…我们出来了…安全了…” 她一遍遍重复着，既是安抚妹妹，也是在说服自己。

林焰挣扎着坐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锈铁区更深层的地下，一个废弃的、连接着废水处理系统的巨大沉淀池边缘。空气依旧污浊，但比刚才的污水池好了太多。头顶是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远处传来地下水流动的轰鸣。

他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幽影”模块——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布满裂痕的黑色废铁，毫无光泽。500联邦币（外加老鬼的平板）换来的一次性神器，就这样完成了它的使命。

“老鬼！老鬼！听得到吗？”林焰尝试呼叫。

滋滋…沙沙…通讯器里只有一片杂音。

“距离太远，或者…被水泡坏了。”冷锋的声音带着疲惫。她检查了一下小雨的状况，除了惊吓和虚弱，没有明显外伤，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但眼神中的忧虑更深了。血狼帮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焰点点头，挣扎着站起，走到冷锋身边，递过去最后半支从安全屋带出来的、被水泡得有些发胀的营养膏：“给她吃点。”

冷锋抬头看向林焰。污水浸透了他廉价的工装，头发黏在额头上，脸上满是污渍，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异常明亮，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燃烧着一种冷静的、近乎炽热的火焰——那是愤怒，是算计，是绝不认输的斗志。

她沉默地接过营养膏，小心地喂给小雨。看着妹妹小口吞咽，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林焰身上，复杂难明。就是这个青年，用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买”走了她的“碎星”，让她恨之入骨；也是他，在绝境中拿出救命的药物和驱散追兵的“臭气”；更是他，在刚才的工厂里，用那神奇的光片指引方向，制造混乱，最后关头用磁卡打开了囚禁妹妹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