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过了村东头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顶梢,将暖烘烘的光铺满整个晒谷场。空气里浮动着新翻泥土的腥气、晒得发烫的麦秸秆味儿,还有各家灶房飘出的、勾人馋虫的饭菜香。几只芦花鸡在谷场边缘刨食,发出咕咕的低鸣。
林枫坐在自家小院门口一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墩上,背靠着粗糙的土坯墙。他手里拿着半块烤得焦黄的麦饼,有一搭没一搭地掰着碎屑,随手抛洒在脚前的地面上。几只胆大的麻雀蹦跳着靠近,啄食着地上的饼屑,乌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转动。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那些啄食的麻雀上,实则穿透了眼前这宁静的村景,投向村后那片连绵起伏、在正午阳光下蒸腾着淡蓝色雾气的苍莽山林。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过村落的边界,浸入那深邃的绿色海洋。每一片树叶的脉络,每一声虫豸的低鸣,每一缕山风的轨迹,都在他那超越维度的意识中纤毫毕现。
山林的深处,那道金红交织、如同实质的煌煌气运光柱,依旧醒目地矗立着,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只是此刻,那光柱周围缭绕的金色祥瑞光点,似乎比清晨时更加活跃了几分,隐隐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蓬勃感。
“果然……”林枫无声地自语,指尖捻起一小块饼屑。他“看”到,那道气运光柱的源头,那个叫林虎的山野少年,此刻正身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他的气息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动作敏捷如豹,正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在他前方不远处,一株奇异的植物扎根在湿润的腐殖土中——约莫尺许高,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茎秆笔直,顶端托着一朵碗口大小、含苞待放的花蕾。花蕾并非寻常花卉的颜色,而是如同最纯净的琉璃,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内部隐隐流转着七彩的霞光,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带着奇异生命韵律的幽香。
七霞琉璃花。
一种只存在于古老药典传说中、对灵魂和精神力有着不可思议滋养神效的天地奇珍。即便是林枫那浩瀚如星海的记忆里,这玩意儿也算得上稀罕物。在这片灵气稀薄的边缘山林,竟能孕育出此等灵物,若说没有那磅礴气运的暗中牵引,林枫是半点不信的。
少年显然也认出了这宝贝,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惊喜和志在必得的光芒。他解下腰间一个特制的、垫着柔软苔藓的木盒,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准备在不损伤分毫根须的情况下,将这株奇花完整地采下。
林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微风拂起的一丝涟漪。他随手将剩下的饼屑全抛给了麻雀,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就在他准备收回感知,继续享受这山村正午的慵懒时——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带着刺骨阴寒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撕裂了山林深处的静谧!
林枫的目光瞬间凝住。
在距离林虎藏身山坳约百丈外,一处被茂密藤蔓覆盖的陡峭崖壁上,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显现!那人全身包裹在如同树皮般灰褐色的紧身皮甲中,身形干瘦,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兽骨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冰冷、如同淬了毒汁的三角眼!他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通体漆黑的短弩,弩身刻满诡异的暗绿色符文,弩箭并非金属,而是一根闪烁着幽幽绿芒、仿佛由某种毒虫口器打磨而成的骨刺!
骨刺短弩!
碧磷蛇毒!
淬毒骨刺的目标,并非那株七霞琉璃花,而是正全神贯注、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崖壁方向的林虎!
这一击,时机刁钻到了极致!角度阴毒到了极致!速度更是快如闪电!绿芒一闪,淬毒骨刺已然撕裂空气,无声无息地射向林虎的后心!那骨刺上附带的阴毒气息,连带着射箭者身上那股刻意收敛、却依旧带着浓重血腥与贪婪的恶意,如同投入清水的墨点,瞬间污染了山坳中原本纯净的生命气息!
气运光柱依旧堂皇璀璨,但光柱周围那些缭绕的金色祥瑞光点,却在这一刻猛地剧烈波动起来,如同被狂风吹乱的星屑!一股无形的、源自世界意志的排斥与愤怒感隐隐传来,试图干扰那毒箭的轨迹,但似乎……慢了半拍!
林虎全身的汗毛在骨刺临体的瞬间才猛地炸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猛地扭头,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映出那一点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幽绿寒芒!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