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时我才发现坟头果然光洁如新,没有半片烧纸的灰烬,也寻不见香烛插过的痕迹。
记忆里大侄女出嫁那年,二哥攥着皱巴巴的红包在村口站了半宿,小侄女发烧时他背着跑了十里山路找赤脚医生。
可如今坟前的野草比往年更疯长,仿佛要把那些过往的温度都绞碎在泥里。
我从竹篮里取出叠好的纸钱,火苗在雨帘里挣扎着舔舐纸面,灰烬混着泥水渗进坟土,像极了二哥当年咳出的血沫。
清明的雨丝像细密的银针,斜斜地扎进二哥坟前新培的黄土。我蹲下身,将两束野菊花轻轻放在坟头,花瓣上的水珠滚落,混着泥土洇出深色的痕迹,像未干的泪痕。
风掠过荒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恍惚间又听见二哥爽朗的笑声 —— 那年葡萄成熟,他抱着小倩,托着小芳的屁股,让两个孩子够最高处的紫葡萄,孩子们的欢闹声惊飞了满树麻雀,连蝉鸣都变得轻快。
可转头望去,唯有空荡荡的田埂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自从二嫂改嫁,那扇贴着褪色喜字的铁门便永远对王家上了锁。去年除夕,我特意包了小芳最爱的三鲜饺子,冒着风雪赶到她们新家楼下。
单元楼道里飘着别家的年夜饭香,唯有她们家门口寂静得像座孤岛。
我攥着冻僵的手指敲门,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从前 —— 二哥在世时,每到过年,他定要亲自掌勺炖红烧肉,油星子溅在脸上也不躲,还笑着说 “香得很,值了”。
小倩总踮脚偷尝锅里的汤汁,被烫得直吐舌头,小芳则在一旁帮母亲摆碗筷,全家的笑声能掀翻屋顶。